雪国列车

盾冬 情人节的纸玫瑰

  黄昏时，余光艳丽。路上的行人成双结对地走着，大多是情侣，结束了一天的约会，甜蜜的笑容在每个人的脸上荡漾开来。唯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，一个戴着鸭舌帽的流浪汉独自一人蜷缩在角落。这里阴暗地仿佛太阳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照射不进来似的。他正是冬日战士，一个终生困在寒冬的男人。

  一个小女孩发现了这条巷子里的流浪汉。她停住了脚步。

  “怎么了孩子？妈咪还在家等着我们回去做烛光晚餐呢！”孩子的父亲不解地问。

   “这个叔叔，他在这里好几天了。”小女孩蹙着眉头，指了指这条巷子。

    “是啊。这可怜的流浪人，常常看他神色恍惚地在这附近转悠，夜里还会从巷子里传来他撕心离肺的吼声……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……”

    “今天大家都很快乐，他真的好可怜。我们可以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需不需要帮助么？”女孩转过头，眼里充满恳求。

     “这……帮助别人的确是好事，不过我觉得这位……他看起来很危险……”父亲犯了难。

      “不，我觉得他是一个好人。”女孩斩钉截铁地说，然后把自己的小手从父亲的大手里抽了出来，径直向这个昏暗的巷子里走进去。父亲无奈，只好跟上。

      孩子的善良是最清澈的。他们往往不会被表象所吓到，而能看到脆弱的内心。

      墙角的冬兵正沉浸在昨夜的噩梦中，哭泣，乞求，尖叫，枪声。他拿着一支秃的不行的铅笔头在破报纸上涂抹着昨夜里死者的面容。

      “先生，你在画什么呢？”一声稚嫩的童声，惊的冬兵手一抖，笔头和报纸滚落在地上。他慌忙想捡起那张画，还是晚了一步，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已经把它拿了起来。“这是个死人么！好恐怖！”

      冬兵一把扯过，撕了个粉碎。

      他真像一个受伤的孩子。

      “先生，你没地方可去么？你还有亲人么？”女孩蹲在了他的面前。好似一只蝴蝶降落在毫无生机的废墟里。

       这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近靠近他。当他还是冬日战士的时候，这个苏维埃魔鬼的名字听起来就让人瑟瑟发抖。现在，他衣衫褴褛，胡子拉碴，虽然不太能认出他是冬兵，但他迷茫的神情和不正常的举止总让人害怕，害怕这个精神有问题的流浪汉。除了一些好心人偶尔远距离施舍给他一点食物和钱，没人和他搭过话。

      所以，他没有回答，不知道如何回答。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，孩子，你怎么会懂。

.     “既然这样……那好吧，先生，今天是情人节，祝你情人节快乐！”女孩掏了掏口袋，从里面摸出一朵纸折的玫瑰，做工幼稚粗糙，但是色彩明媚，这是她在手工课里学会的。她手里握着纸玫瑰，可是这个流浪汉迟迟没有接过去。会不会像童话里那样，野兽只要一个吻，一朵永不枯萎的玫瑰，他就会变成王子呢？不过，一朵纸做的玫瑰的确是不会枯萎的。

      没办法，女孩只好把玫瑰轻轻放在他身旁，然后拉着父亲的手，临走时还回头对他微笑。

     这个纸玫瑰，怎么可以这么熟悉！冬兵拿起这花，放在左边金属手的手心里，艳红的花在金属的映衬下仿佛开在雪里。
   
    时光倒回曾经的那个情人节，他和steve还是少年的时候……

    “嘿！steve！你在做什么啊！”bucky忽然窜到steve面前。“没……没什么…你来我家也不打声招呼…”steve手一握，把东西紧紧握在手心里，然后塞进了口袋。

    “臭小子！我早看见啦！你好像……你好像在折一朵玫瑰花！啧啧啧，今天是情人节呐，说吧，你小子是看上哪个姑娘了，需不需要我帮你写情书再把这朵纸玫瑰夹进去啊！”bucky凑到steve面前，他比steve整整高出大半个头，这个姿势，bucky好像要扑在他身上似的。

    “没有！bucky你不要开玩笑了哪有姑娘会喜欢我，我才不要送给他们呢！”steve推开bucky，坐在了床边上。

    “喔，不送给她们啊，那你折这个干嘛！”bucky伸手想往steve口袋里掏，steve拼命阻挠着，bucky干脆就挠他痒痒，“哈哈哈哈哈！别啊！！住手啊哈哈哈”steve整个人都躺倒在床上，笑着挣扎，bucky也把鞋子踢飞了，和他一起笑着闹着，两个男孩，最后闹没力气了，一起躺在床上。

   “哎，你不会，要送给我吧？”bucky回头对他说，调皮的笑容绽放在bucky的嘴角，他笑起来的样子，真的，好像会发光，steve盯着看了好久，都快发痴了。

    “我……想的美，谁要送给你呀！你这个大笨蛋……最笨的笨蛋……”steve嘴硬地回他……

    于是那朵揉烂的纸玫瑰一直都在steve的口袋里，没有送出去。其实他在心里有了一个打算，以后一定有机会可以买一大束玫瑰花送给他的，然后告诉他，我爱你。
  
    可是，没有这个机会了。bucky永远地离开了他。

   爱还没有说出口，就枯萎在了喉咙里。

   steve追悔莫及。在他苏醒后，每年的情人节他都会去bucky的坟墓上献上一朵玫瑰。他真想回到过去，“这是送你的，bucky，情人节快乐，我爱你。”

   不过今年的情人节，steve没有去献玫瑰。因为他正在搜寻冬兵的路上，但他还是，悄悄地用废纸，折了一朵玫瑰花。

   今夜，冬兵没有做噩梦。但是一阵风吹来，他睁眼，看到了蹲在自己面前的，七十年前的bucky。他穿着修身的军装，歪戴帽子，有着璀璨如同夏日阳光一般的微笑。

   “你不过也是个死去的人，一个纠缠我的鬼魂而已。”冬兵疲惫地吐出这句话。

    “瞧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！我，就是你，我没有纠缠你，是你带着我的记忆。”

     “没办法，回不去了。”

     “谁要你回去了！steve也回不去了，那个年代，我们都回不去了！可我们答应steve的，是带他去未来，这个任务只能交给你，伙计。别总是想血腥的过去，听着，当你还是我的时候，你有太多美好的记忆。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，steve都爱你，这个我知道，我感觉的到。就当你不承认我们是同一个人吧，那好，请你，代替我，继续在未来的日子里爱他吧。”

     bucky一边说着一边捡起了那朵纸玫瑰，奇怪，就在他把玫瑰别在口袋上的一瞬间，玫瑰活了，汁液仿佛一下子浸在了纸花瓣上，它成了一朵真正的，盛开的红玫瑰。“其实……我一直没有告诉steve……我知道，当年那朵纸玫瑰他是要送给我的，我一直都知道……祝你情人节快乐，你是有情人的，他日夜期盼着你的消息。”

    bucky走到巷子口，他对着冬兵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，然后消失在了黑夜里。

    第二天冬兵醒来，情人节的那朵纸玫瑰，真的已经不见踪影，好像从未存在过。可是地上却有一片娇嫩的玫瑰花瓣。

    他把花瓣贴近嘴唇，再也忍不住，失声痛哭。